猫格子Halie

遥远的山峦从深黑色慢慢变浅，推着淡绯色的晨曦，从山峦的背后一层层渐次亮了起来。清冷的风从林间飘来，吹散了夜的沉闷，金色的日光则是从树林的边缘爬上来来，透给林间旅人一点点温暖与光亮。

一对银色的牡鹿与牝鹿从林子的一个方向走了回来，晃了晃脑袋，随后消失在空气里。哈莉和斯内普对视一眼，哈莉眼神中流露出隐隐的不安，斯内普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向自己拉近一些，低声抚慰道：“别担心，克里斯托弗还没有回来。”

克里斯托弗根据情报绘制的地图两天前已经走到了尽头，即使这里距离死灵会的巢穴已经不超过三十英里，没有了地图的指示，他们的行程速度被大大降低。每一天都要像这般，放出守护神，或用斯内普的寻踪咒探明前路；克里斯托弗则喜欢亲自行动。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十点钟方向的树林间微微一动，克里斯托弗从里面钻了出来，一边拍打着满身枯叶，目光找到二人后，头朝身后方向做了个指示的姿势，一边忍不住抱怨，“要是你们愿意把两头鹿分开探路，我们三十分钟前就该上路了。”

往克里斯托弗寻到的方向前进不过三英里，眼前的景致便渐渐有了变化，身边的橡树和山毛榉依然茂密浓郁，遮天蔽日，但是前方不远处仿佛是一块空地三人都觉察出其中的不寻常，对视一眼后，暗地里按住袍中魔杖，眼睛也不敢从前方错开分毫。

又向前行进了二百码左右，拂开一条垂落得过分低的山毛榉枝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约十英亩的空地尽收眼底。进入林地已有十余天，只觉这森林延绵不绝，仿佛遥无尽头，还从未到过这样开阔的地方。

斯内普下意识地将哈莉向身后拖去，哈莉的眉尖拧在了一起，四下扫视着这片空地，口中喃喃着，“我来过这儿。”

还没等斯内普和克里斯托弗领会到她这句话的意思，哈莉忽然挣开斯内普，朝前方跑去。

“哈莉”，斯内普喊了一声，下意识伸手一拉，却扑了个空，只能紧跟住她。克里斯托弗也不明就理地跟上。哈莉一口气往前跑了约二百码，忽然停下来蹲下身子，在落叶堆里寻找着什么。她的两只手在厚厚堆积起来的树叶里刨动，不时将枯枝和朽叶用力地推到一边，手沾上了碎叶和你黑色的泥渣，朽败的叶子在她的动作下被搅碎，散发出植物腐败特有的气味。

“你在找什么？哈莉“，斯内普俯下身子，试图将她拉起来，哈莉用身子撞开她，继续在枯叶堆里翻找，她的手忽然顿住，之后动作变得异常地慢。

斯内普和克里斯托弗都看到了，在她刨出的浅坑里，露出了一块石头，哈莉的手顺着石头往下滑，将石头四周的枯叶清扫开，一块像是界碑的东西露了出来。

克里斯托弗眉头一皱，“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斯内普已经在哈莉身边蹲下，“你要找的就是这个？”

哈莉缓慢地点了点头，一只手僵直地指向界碑，示意二人去细看上面的内容。

克里斯托弗在界碑旁蹲下，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上面已经模糊得几乎辨认不出的文字，轻轻地念了出来。

“Lorraine，France”

法国，洛林。

话音刚落，天边不远处传来一声闷雷的炸响。三人一齐抬头望去，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下来，不知何处滚来的黑云黑压压的，像是酝酿着一场巨变。

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了哈莉的脸上，她伸手拂去脸上的水滴，手指搓动了一下那滴液体，只见一缕淡淡的猩红色顺着指尖的纹路洇开。她的手轻轻颤抖起来，“1555年……”

斯内普和克里斯托弗已经将魔杖擎在手里，一左一右地将哈莉护在中间，克里斯托弗回头看了一眼哈莉，“你说什么？”

哈莉一手将魔杖掏出来紧紧握住，喃喃道，“这和1555年，雷米把自己献祭给别西卜的时候，一模一样。”

“先离开这儿”，斯内普低声道，一只手握住哈莉的手腕，用眼神示意克里斯托弗，“快。”

克里斯托弗朝他一点头，伸手握住哈莉的另一只手。斯内普闭了闭眼睛，凝神静气默念咒语，Apparate.

空气剧烈扭转，移形换影时带来的窒息感这次分外短暂，待周遭空气平息下来后，三人发现，他们还在原地。哈莉和斯内普对视一眼，哈莉心底升起了一种被寒冰冻住般的感觉，这种寒冷一定也把她的手冻住了，因为斯内普立即把手从她的手腕上挪到她的手背，将她整只手掌包裹在里面，鼓励地握了握。

克里斯托弗则下意识看向哈莉，眼神一触到二人视线交织成的网，立即识趣地弹开，转而环视四周。

就在这时，三人都发现了这片空地发生着奇诡的变化：足下厚厚的落叶变成了寸草不生的焦土，四周遍布的常青树木，像是被烈性的硫酸，或浓黑的墨汁当头浇淋过一般，瞬间褪尽了叶片和枝条，只有主干孤零零地支棱着，像是从地底挣出的手臂枯骨，直指苍穹。

斯内普把哈莉的手握得更紧，和哈莉与克里斯托弗交换了一个眼神。哈莉心领神会，暗暗咬住了下唇，克里斯托弗率先拉起哈莉的手臂，三个人一起朝来时的树林狂奔起来。

没跑几步，三人就发现了问题，那片象征着安全与和平的树林，与他们的距离始终没有变过，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力量，把它越推越远，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些暗红色的光点，那不是猩红色的雨，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飞速朝地面落下。

克里斯托弗和斯内普同时停下脚步，及时地和落得最近的一个光点保持了三英尺外的距离。那道光点落在焦土之上，立即升腾起一道一人高的暗红色烟雾，烟雾很快散去，一个从头至尾裹在深红色长袍里的人正站在那里，脸藏在巨大的兜帽的阴影里。

越来越多的红点落了下来，一道道烟雾在三人四周腾起，越来越多的红袍人出现了，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哈莉，斯内普和克里斯托弗相互背对着背，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站位，眼睛一遍遍巡视着面前沉默站立着的红袍人们。

“至少有一百个，你说过死灵会这块驻地一共才有多少巫师？”，说话的是斯内普。

克里斯托弗的魔杖直指着那个离自己的最近的红袍人，“看数量，全在这儿了。”

哈莉的目光不敢从眼前错开，低低问道，“他们要干什么？”

斯内普回过头去，深深看了哈莉一眼，“他们要带走哈莉。”

克里斯托弗咬了咬牙，眼中射出狼一般凶狠的光，“他们不来，我们也是要去找他们的。”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无论如何，我们三个不能分开。”

那个最早落地的红袍人正站在斯内普和哈莉之间的方向，此时他脖颈僵硬地一折，像是背后栓了根被人牵动的丝线一般，把耳朵仰向天空的方向，像是聆听着什么指示，下一秒，他四肢僵硬地朝哈莉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

“Sectumsempra！”，这次哈莉的反应竟然比斯内普更快，一道银光准确地击中了红袍人，他向后仰飞出去，他在地上只短短躺了一秒，立即翻转身体，四肢伏地，像只节肢昆虫一般飞快地朝哈莉爬了过来，他身上的红袍上出现了一道道染开的鲜血，但这丝毫没有让他的动作变缓。

克里斯托弗飞快地骂了一句脏话，“你用的什么咒语，你不会直接用死咒吗”，说罢杖尖一点，要立即解决了这个诡异的敌人。

“Avada Kedavra”，斯内普的声音低低响起，一道绿光打中了地上那个蠕蠕爬动的红袍人，他喉咙中响起一声古怪的咯咯声，终于委顿不动了。

哈莉清晰地看到，一个红色的光点从他的脊背处飞起，飞快地朝天空中飞走了。

红袍人一死，其余的红袍人立即行动起来，他们的行动反常地一致，仿佛同手同脚，层层叠叠朝三人围拢过来。

斯内普甩出了一个强力爆破咒，炸飞了一片红袍人，但那些残破的身躯立即爬起身来，更快地反扑过来。

哈莉连着对几个红袍人射出了神锋无影，但这并没有延缓他们进攻的进度，她只好咬牙用了粉身碎骨，忍住不去看那堆肢体的碎片。

“Petrificus Totalus，reducto”，斯内普接连打出两道魔咒，哈莉这才发现，刚才被炸成几片的一个红袍人，准确来说，是他还剩下半边头颅的上半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她脚下不足一英尺的地方。在斯内普的两道魔咒下，那个躯体凝成了灰白的岩石，下一秒才化为散开的齑粉。

克里斯托弗的杖尖不断甩出魔咒，把红袍人一个一个地打飞，“他们好像被什么巫术控制住了”，说罢他打出了一个烈焰熊熊，将一串红袍人烧了起来，“奇怪的是，他们本身魔法并不差，被控制后，反而变蠢了。”

“别掉以轻心”，斯内普嘴唇紧抿，一只手将哈莉护在身后，一只手控制魔杖不断打出死咒，“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

“什么时间”，克里斯托弗古怪地皱起鼻子，接着他双目骤然睁大，一手将哈莉的头按下，大喊道，“趴下！”

斯内普来不及多想，立即按着哈莉的脊背矮下身来，一阵短促的风声掠过，什么东西几乎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那是一个暗红色光芒聚成的齿轮模样，时而涨大，时而缩成拳头大小，但它并没有朝三人反扑回来，而是直接没入了红袍人的范围，一声声躯体被击穿的闷响响起，一段段被锯断的躯体碎块被抛向了空中，血腥气很快在空地上弥漫了起来。

哈莉趴在地上，抬起头转动着，目光急切地在四周寻找着什么。

这种魔法，她见过的！

终于，她看见一百码以外一颗高大得出奇的树下，远远站着一个红袍人，那个红袍人仿佛也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缓缓摘下了兜帽。

一头漆黑的头发露了出来，他抬起头，看着哈莉的方向，他苍白的肤色和瘦削的轮廓，让哈莉一眼就认出了他。

托马斯•夏普。

她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她目露哀求，朝托马斯极轻极轻地摇了摇头。

托马斯远远地注视着她片刻，转身消失在了树的背后。

斯内普和克里斯托弗也很快发现，除了第一下几乎将两个高个儿斩首的进击，这道红色齿轮的目标仿佛不在他们几个，而是在红袍人中飞快游走着，斯内普紧盯着齿轮的动向，防止它忽然倒转矛头袭击哈莉。克里斯托弗则干脆利落地解决着齿轮照顾不到的红袍人。

眼看着四周的红袍人越来越少，斯内普盯着暗红齿轮的目光也越缩越紧，在他看来，这个凶厉魔法将红袍人消灭殆尽后，恐怕就要对他们下手了。

哈莉忽然紧紧攥住了斯内普的手，斯内普感受到她的手正轻轻的颤抖着。

哈莉的目光盯着天空的某处，“它来了。”

斯内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倒是远处响起一声低沉的啸叫，脚下的地面在这声啸叫中微微震动起来。

灰黑的天色中渐渐浮现出一团巨大的阴影，那阴影由小变大，从暗灰色变成黑色——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朝他们逼近过来。

克里斯托弗盯着天空，眼睛眯成狭长的一道，声音中压抑着一丝少见的惊恐，“那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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